晋国私家史谁找到的天赐良机,谁发明的红颜

周惠王、晋献公二十一年（公元前年）和二十二年，晋献公姬诡诸一共做成三件大事：逼迫太子申生自杀，为“晋国无公族”奠定下坚实的基础；实现假途灭虢计划；完成女儿的婚礼，把伯姬嫁给秦穆公嬴（赵）任好。晋献公杀掉太子时，申生的舅舅齐桓公又在做什么？晋献公又是如何从复杂的诸侯国关系中选择实施计划的时机？

齐桓公、管仲伐楚

公元前年，齐桓公姜小白与宋桓公子御说相约，在宋地贯（今河南息县以西）会盟。江国和黄国闻听，前来参与会盟。江、黄均为嬴姓国，江在今河南息县以西，黄在今河南潢川西。《谷梁传》《公羊传》都感叹，贯地的会盟是如此庄严，不仅仅中原诸侯们都到了，连江、黄这样的“远国”也闻风而来，不期而至。管仲认为江、黄靠近楚国，在楚国的势力范围内，不应当与其结盟。齐桓公不听。

公元前年秋，齐桓公和宋桓公再次在阳谷召集诸侯会盟，桓公戴着黑色丝织品制成的礼帽，穿着朝会的礼服，手持笏板，与诸侯见面。江、黄再次参与会盟，这次会盟的主要目的是制定讨伐楚国的计划。参与会盟的诸侯发誓，要遵从“无障谷，无贮粟，无易树子，无以妾为妻”的盟约，即诸侯不得堵塞河流，让邻国陷入水旱灾荒；不得妨碍粮食的流通，以免灾荒时各国无从救济；不得更换太子；不得用妾来取代正妻的位置。

这些条款的存在，恐怕是晋国长期以来没有参与会盟的重要原因。仅仅一条“不得更换太子”，就足以给姬诡诸策划多年的阴谋增加更大的阻力。

太子申生的母亲是齐姜，虽然这位齐姜，是姬诡诸烝与武公的妾室，但是随着齐国的强大和小舅子齐桓公威望的如日中天，姬诡诸不得不考虑齐国的想法。

晋献公二十一年（公元前年）正月，齐、鲁、宋、陈、卫、郑，许、曹八国诸侯攻击蔡国，随即联军伐楚，问罪楚国不向王室供应包茂，谴责周昭王南征时，楚国没有尽到责任，致使昭王死在汉水。楚国屈服，同意向王室进贡。秋冬之际，联军再次讨伐陈国。

而姬诡诸在各国南征的时候，成功迫使申生自杀。第二年春天，各国收到晋国使臣冷冰冰的通告：申生获罪于君，自杀。

姬诡诸的行为让各国无可奈何。《公羊传》《谷梁传》都大书一句“晉侯杀其世子申生。”用来表示对姬诡诸极端厌恶。

伯姬远嫁秦国

姬诡诸较为重视的是与秦国的关系，在公元前八世纪中期的文侯时代晋国与秦国可能存在一定交往。在晋国发生曲沃代翼时，秦国在不断迁徙，不断进行艰难的征伐、不断兼并小的部落和封国，很少和中原诸国产生联系，而是在一心一意消化西周在丰、岐的遗产；而晋国则在消化西周在晋南一带的遗产。晋献公时期，晋国、秦国已经发生利益上的冲突，两国之间发生过至少两次战争。

秦宣公四年，秦晋在河阳交战，秦战胜晋国。秦穆公赵（赢）任好五年，秦君亲自统帅军队，与晋国在河曲（一说河西）交战。

秦国的纪年问题，一直是一个让研究者心烦的问题。一些研究者认为，由于和秦国和其他诸侯历法的不同，《秦记》、《史记·秦本纪》与《史记·十二诸侯年表中的每一年要比其他诸侯少“十一天五小时四十八分四十六秒”（严宾《秦国纪年考实》），这就使得一些秦国事件的界定出现困难。

秦晋之好，伯姬和赵任好结婚一事，就出现这种困难。按照《史记·秦本纪》，两人的结婚应该在公元前年，按照《晋世家》，两人结婚应是在公元前年，晋国灭虢、虞之后，以虞国大夫井伯百里奚作为陪嫁，把伯姬嫁到秦国。不过，无论伯姬是那一年出嫁，秦国和晋国之间都会存在频繁的外交互动，以商量婚事礼仪。

秦晋通婚是历史上的一件大事，对秦晋来说都具有重要的意义，对秦国来说，第一次和姬姓通婚，提高了秦国的政治地位，对晋国来说，和秦联姻有助于让秦国消停一下，少在晋国河西之地折腾。

在联姻前，姬诡诸让史苏占卜，“遇《归妹》三之《睽》三”。史苏说非常不吉利，是嬴姓战胜姬姓的征兆。

姬诡诸不听，依然坚持联姻。

事实上，晋国朝堂上有不少赢（赵）出身的贵族，比如赵氏，还有梁国（今陕西省渭南市韩城市)是秦晋之间的桥梁，梁也是嬴姓封国，和秦保持了密切（附庸）的关系，晋国出现的一些卿大夫，如梁弘、梁由靡（一说为梁伯寅长子）可能都是梁国贵族出身。姬夷吾在申生死后出亡的也是梁国。

晋国的大夫中，丕郑父和秦国之间的联系可能就是在此时建立的，丕郑父在晋惠公时期曾经被派遣出使秦国，丕郑被惠公杀害后，其子丕豹也逃往秦国，可见关系之亲厚。考虑到春秋时期出使一国的使节，往往具有持续性，那么此时出使秦国，和秦国确定送亲礼仪的，应该就是丕郑。丕郑是坚决支持太子申生的。《国语》中，有一次姬诡诸令奚齐主持冬季的祭祀，里克、丕郑、荀息三位大夫讨论，荀息唯国君之命，里克说沉默以对，唯独丕郑表示，不会服从国君的乱命，坚决支持申生。

姬诡诸在对付申生的前夕，就派遣丕郑大夫出使秦国。理由非常充分，却是用心险恶。

晋献公的机会与谋略

到此时为止，“申生”事件的分析基本完成，晋献公利用了齐国对南方作战的机会，让诸侯国无暇顾及；利用了伯姬的婚姻将最忠诚于申生的大夫丕郑调走，以极快的速度，迫使申生自杀。同时，制造投毒事件，给申生施加莫须有的弑君罪名，在处理过程中又制造出种种宽大的假象，使得诸国没有理由干涉晋国的事务。

这样的眼界和手段，绝非骊姬所能拥有，只有经历70年曲沃代翼阴谋和无亲熏陶的姬诡诸才能看到，也才能办到。

对付太子申生，从晋献公十二年（公元前年），奚齐出生时就开始了，《史记》说，这一年晋献公就有意废太子。而他又等待了九年。同样，晋献公十年（公元前年），姬诡诸就有伐虢的打算，士蒍说，再等等。于是他等了9年才攻占虢国下阳，又三年才灭虢。

对阴谋的娴熟运用，对无亲的深刻把握，对机会的敏锐察觉，对过程的足够忍耐。在一百年间，从曲沃桓叔到晋献公，成就了曲沃一系的巅峰。

然而他们也失去了很多，如果说诸侯之间的不满可以无视，那么来自于众位卿大夫、百姓的愤怒最终会将他们反噬。

史苏发明的理论：红颜祸水

骊姬起到了什么作用，从《国语》《史记》《左传》中，我们看到骊姬上蹿下跳非常活跃，奚齐刚刚出生，就和优施密谋对付太子申生；之后，收买晋献公外嬖梁五和东关五，向姬诡诸建议申生居曲沃、重耳居薄、夷吾居屈；向姬诡诸吹枕边风，唆使他对付申生；派遣优施给里克实施压力，逼迫里克中立；制造投毒事件，陷害太子。各种史料虽然记载互相矛盾，但总是让骊姬承担祸水的罪名。

而她的作用，顶多也就是帮凶和从犯而已。

从周太史伯阳把褒姒定为“妖子”开始，那些熟悉三代历史和占卜之术的史官们就接受这种判断，并用之来图解历史。晋国的史苏，虽然占卜的专业水平不高，没有一次占卜被晋献公接受，但是他却制造了一种理论：三代亡于红颜祸水。

具体来说就是：夏桀伐有施得到妹喜，妹喜有宠，夏亡。殷辛（纣王）伐有苏得妲己，妲己有宠，殷亡。周幽王伐有褒得褒姒，褒姒有宠，周亡。

昔夏桀伐有施，有施人以妹喜女焉，妹喜有宠，于是乎与伊尹比而亡夏。殷辛伐有苏，有苏氏以妲己女焉，妲己有宠，于是乎与胶鬲比而亡殷。周幽王伐有褒，褒人以褒姒女焉，褒姒有宠，……周于是乎亡。《国语》

在周太史伯阳的时代，伯阳把三代的自然灾害（河水断流）和王朝的灭亡联系起来，还算得上有一定的合理性。

然而史苏将占卜理论和历史理论混淆起来，用历史来证明占卜的正确，从而提出红颜祸水论，我可以说，这是有史以来最早的一位。

史苏可能仅仅是一位固执、爱好面子的老头。仅仅因为晋献公嘲笑了他的占卜不灵，让他在宴会上只能喝酒不能吃菜，他以后的日子就不断重复这样的判断，借以说明自己的占卜没错。

当时里克相信了他的占卜，晋献公死后立即展开血腥的报复。

而在后世的史家中，红颜祸水论更是几乎成为不可撼动的教条。这是我们的历史中对那些美女怀有恶意的源头。那些忠诚的谏官，喋喋不休跟君主诉说红颜祸国的往事；老实的史官，记下一位位美女颠覆一个朝代的伟业。后面的那些背负这种罪名的美女们，西施、赵飞燕、杨玉环……应该组团找这位老头的麻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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